刘炳均帮覃庆英梳头。记者 颜篁 实习生 庄元 摄
在柳州市城中区映山社区细柳巷长大的刘炳均,从小就极少能见到父母。准确来说,只有父亲特意前来探望,父子俩才能见上一面。
但刘炳均从不认为自己是个“弃儿”,因为他有“阿婆”覃庆英。
覃庆英今年86岁了,她忘记了很多事。有时,她说刘炳均是她孙子;有时,她又说刘炳均是她父亲。不管记忆中的刘炳均是什么身份,对于覃庆英来说,她记得这个人,很重要。
偶然相遇 缘分降临
然而,30岁的刘炳均和86岁的覃庆英,原本只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。
29年前,原籍贵港的刘炳均刚满一岁,被做建筑工的父亲带来柳州。
单亲爸爸当时在细柳巷帮人盖房子,每天忙于赚钱养家,哪有时间照顾年幼的小炳均?他求助周边居民帮忙照看。当年55岁的覃庆英刚好住在隔壁,她膝下没有子女,就把这差事揽了下来。平时有她一口,就少不了刘炳均一口,甚至是好吃的饭菜,自己舍不得吃,都留给刘炳均。
“小时候看到他站在水果摊旁边,很想吃水果的样子,我就流眼泪。”覃庆英说,以前经济条件不太好,老伴又有病,但她都会省吃俭用,给刘炳均改善伙食。
“她有时去吃酒席,都会给我打包好多好吃的菜品回来。”刘炳均说。
比血还浓的缘分,就在这一日三餐间,悄然生长。
没有血缘 却成亲人
后来,刘炳均的父亲离开了细柳巷,却没有带走儿子。他时不时还会出现,只是次数也越来越少。
“一般都是单线联系,只有他联系我们,我们联系不上他。”那时通讯还不算发达,刘炳均父亲没有留下电话,覃庆英和刘炳均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打工,又在何处落脚。
只有刘炳均父亲偶尔过来看望,他们才得见上一面。而且见面时,父亲也从不提带刘炳均离开的事。
大人们虽然没有说破,但小小的孩子隐约能感觉到,有些与生俱来的联系,要断了。
覃庆英却没有放弃。
她不再把照看刘炳均当成一项“工作”,而是将他当成了亲孙子,出钱出力,抚养他长大。刘炳均从小到大,学费、生活费等开支,基本都是覃庆英负责。
2014年,刘炳均大专毕业,把户口从贵港平南迁到柳州,落户在覃庆英名下。
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,从此成为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亲人
那年烟花 令他抹泪
“我一直把她当亲阿婆,她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。”说起一件事,刘炳均至今很难过,30岁的大男人甚至还会抹起眼泪。
2002年的正月初二,覃庆英的老伴去世了。当时刘炳均才10岁,覃庆英没有把这事告诉他,刘炳均那天还问覃庆英要钱买烟花。虽然覃庆英心情不好,她还是拿了零花钱给刘炳均。
长大后,刘炳均才得知其中隐情,非常过意不去:“很对不起阿婆。”
几年前,刘炳均加入外卖小哥行列。外卖行业很辛苦,但刘炳均从不在覃庆英面前提“累”字。
他希望尽自己的能力,让覃庆英过上好点的生活。
就像覃庆英当年对他一样。
曾经,覃庆英是刘炳均最大的依靠;如今,刘炳均已经能为覃庆英遮风避雨了。
两次辞职 只为照顾
此前两人一直租住在细柳巷一间一房一厅的小房子里。2017年,有个邻居搬走,刘炳均就租下了邻居那间面积较大的单间,给覃庆英居住。
单间的床铺比覃庆英原来睡的老式床铺要好很多,住宿条件更舒适。而刘炳均自己,则继续住在覃庆英原来的房间。
2020年10月,刘炳均收工回家,一眼就看到覃庆英摔倒在走廊,没法起身。刘炳均顿时急坏了,马上打了120。送到医院检查,覃庆英被诊断为左腿股骨上段骨折。
“医生说,要么做手术,要么保守治疗。”想到保守治疗就要长时间卧床,阿婆肯定不好受,刘炳均做主选择了手术治疗。
手术过后,刘炳均为了更好照顾阿婆,干脆辞了工作。在家照顾半年之后,眼见覃庆英身体状况好转,去年4月刘炳均重回外卖行业。
不料刚过去5个月,覃庆英又在家里摔伤了,这回做了左侧髋关节置换手术。刘炳均再次辞职,悉心照顾阿婆。
角色调换 担起养家
86岁的覃庆英两次摔伤后,腿脚更为行动不便,多数时候只能靠助行器慢慢挪动。她糊涂时,生活完全不能自理。然而覃庆英的床铺始终干净整洁,没有任何异味。
“我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,就是过来看她尿床没有。”刘炳均说,如果睡在尿湿的床铺,背后容易生疮。他宁愿自己累点,也不会让阿婆睡脏床铺。不单是换床单,覃庆英的一日三餐、从衣服换洗,到洗头洗澡、按摩护理,都是刘炳均一手包办。
为了让阿婆吃得下吃得好,原来不会做菜的刘炳均操起了锅铲,每天都想方设法换花样,还会经常翻看美食博主的视频学习。
“一般早餐做饺子,放点蔬菜。或者是汤圆、米粉、麦片,牛奶,面包……”
“阿婆不能吃豆类,吃了脚会肿胀……”
那个站在水果摊前流口水的小男孩,已经知道如何撑起这个家了。
年迈阿婆 始终牵挂
今年3月初,在覃庆英身体有所恢复后,刘炳均再一次踏入外卖小哥的行列。因为送外卖时间相对自由,他能抽时间回来看看阿婆。
每天上午,刘炳均会先做好早餐和午饭才出门;中午的外卖高峰期过后,他就赶回家给阿婆准备晚饭。临时有外卖接单没能及时回去的话,他也挂念着阿婆,只要时间允许,他都会抽时间回来打一转。
一天晚上,刘炳均8时才下班回到家,发现阿婆不在,吓得他赶紧骑电动车四处去找。找到中山路时,看到了在路边慢慢挪步的阿婆。
细问之下,刘炳均得知阿婆见他迟迟不归,担心不已,于是独自出门找他去了。
年迈的覃庆英已经记不清路,甚至记不清人了。但她始终没有忘记,那个孩子,还没回家。
邻里赞许 街道相助
“这孩子不容易啊,他人很老实,亲生子女可能都做不到这样!”住在刘炳均楼上的邻居李女士,是从小看着刘炳均长大的。在邻居眼里,刘炳均为人和善,从没跟街坊邻居红过脸,“有时凌晨两三点,阿婆要上厕所喊他帮忙,他都没有任何怨言”。
“(刘炳均)觉得阿婆从小到大对他照顾这么好,他知道回报阿婆,这种孝心值得大家一起学习。”映山社区党委书记张怡春赞许道。
“他是一个很正能量的人物”,中南街道办事处主任段文连说,街道办根据刘炳均的实际情况,为他提供了在映山社区做社工的岗位。映山社区离祖孙俩居住地方很近,方便刘炳均照顾阿婆。
同时,中南街道办准备给刘炳均家里安装一个可视可通话摄像头,覃庆英有困难有需求时,随时可以呼叫联系他。
3月23日,刘炳均告诉记者,自己已开始在社区做社工。下班后,还会兼职送外卖。他说,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,让阿婆安享晚年——
以前,你没有把我当成“任务”,
现在,你也不是我的“累赘”;
虽然我们没有血缘维系,
但谁也切不断我们之间的深厚亲情;
曾经你没有放弃我,
还给了我整个世界;
如今你的世界只剩下了我,
别担心,我会一直都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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